简安被细密的哼吟声吵到酒醒,老同学凌枝出去买药了还没有回。
她有些烦躁,一边揉太阳穴一边开门,想喝止对方,一开口,到喉咙口的声音又咽了下去。
本就住在凌枝家,不方便叨扰,人家就算把天花板捅个窟窿她都得受着。
于是她抬手欲关上门。
可那声音非但没有小反而越来越怪异,夹杂着声声暧昧。她心道凌枝这妈还挺前卫。
“今天不能久留了,那边情况不太好。”那边屋里传出男人柔和中夹杂着一丝惋惜流连的声音。
简安关门的手顿时僵住,震惊地望向对面一扇没有关紧的门。
此时门被敞开,两人依依不舍地走出来,衣着还有些凌乱。与简安来了个猝不及防地视线对撞。
简安瞪着正在整理衣服的男人,喉中仿佛被鱼刺梗住,说不出话来,只唇发着颤。
沈光耀表情中震惊夹杂着慌乱,连忙扯开女人的手,笑道:“安安,你怎么在这?”
“爸,这话该我问你。”她冷笑着看向站在父亲身边那一脸柔怯的女人。
岳玲脸色不太好,咬着唇默不作声,眼泪在眶子里蓄着,要落不落。她是那种温婉中透着几分风情的女人,半老徐娘风韵犹存。
沈光耀皱着眉,像是在沉思,良久,深重地叹息:“是这样的……”
“对不起。”这时岳玲突然打断,泪水仿佛决了堤,柔婉地声音哽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安安是我对不起你,是我缠着光耀这么多年,因为我不想背弃我跟他之间的约定,当初他答应我会娶我,可后来却……”
沈光耀一愣,羞赧的老脸顿时沉下来,又靠近她身旁,一脸心疼地拍着岳玲的后背安抚着。
那轻柔地动作,实在太刺目。
简安愤恨地握紧拳头,走上前去,冷冷地看着沈光耀:“妈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,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背叛她?!你对得起她对得起爷爷奶奶吗?”
当初简家老夫妻白手起家创立了简氏科技,后来交到简安母亲手上,父亲在公司的地位也一路高升,一穷二白的沈家攀上了简家这颗参天大树,才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。
于情于理,他该一辈子感恩戴德。
“是……”沈光耀目光躲闪,沉重地点头,“是我的错,是我对不起你们。”
“不,是我的错,安安你要怪就怪我吧!”岳玲拉住沈光耀的手腕,目光含泪,一字一句动情动理,“光耀也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,日子过得艰难,所以才来看看我们,他不是故意这样对你们……”
端的是梨花带雨,即便哭着,声音也带了极致的柔,让人听着看着忍不住生怜。
孤儿寡母?
简安的心脏仿佛被重锤狠狠一击。
后知后觉地联想到了凌枝,即便是不敢相信,心已然沉到谷底,她冷冷自嘲道:“我怎么这么傻,居然被你们母女耍得团团转!”
凌枝是她多年的老同学好闺蜜,简安一直视她为姐妹,没想到居然是真姐妹,多可笑!
她眼眶赤红,复又看向沈光耀,“爸,你说!凌枝到底是不是你……”
“女儿”二字顿时卡在了嗓间,仿佛成了横在她喉咙里的刀,声声刺痛。她梗了许久,颤抖出声,“是不是你私生女?”
室内沉静了一瞬,气氛降到了冰点。窗外的黑暗蔓延到了室内,简安感觉自己渐渐被冰冷包裹。
“是。”沈光耀平静地打破沉寂,声音透着别样的柔和,“她是你的妹妹。”
即便答案就在眼前,在沈光耀亲口说出的刹那,简安仍然差点站不稳。
酒气充斥着鼻腔,醉意却消散得一丝不剩。窒息感一下子围拢了她。她惶然无措地抓住桌角,堪堪稳住了身形,显得自己还有那么几分冷静。
这一声“妹妹”,仿佛有着巨大的吞噬力,要将她的世界化为黑暗。
简安突然觉得今天这一幕撞得太过巧合,脑中回想起凌枝一脸欢喜地邀请她喝酒留宿,那天真撒娇的样子让她没办法拒绝。
她突然觉得好笑,一步步朝岳玲走去,一步一踏仿佛踩在寒冰之上:“岳阿姨,你今晚是故意让凌枝留我住下,方便撞到你跟我爸的奸情的吧?”
岳玲一怔,愁容哽咽着,咬着唇摇着头,一步步后退,“不是的,安安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简安步步紧逼:“然后你就可以代替我妈住进简家,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,到时候你就是豪门阔太,你女儿就成了豪门千金,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,是么?”
“其乐融融”四个字咬得很重,讽刺意味十足。
“够了安安!”沈光耀忍无可忍,终于大吼出声。
岳玲立即去拉他,柔声宽慰:“你别吼她,有话好好说。”
简安冷笑:“别演戏了,我妈还没死呢,你们就这么等不及要篡位了么?”
“你——”沈光耀手掌往半空一扬,顿了几秒,颤抖着终究没甩下来,老脸阴沉至极。
岳玲又走到简安面前,头脸一垂,腰也低了半分,柔弱地说道:“安安,你想错了,我绝不是这么想的。”
她泪眼婆娑地看了沈光耀一眼,复又低下头,一字一句仿佛卑微到了尘埃:“是我配不上光耀,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什么,没让枝枝过上一天好日子,又怎么敢有那种奢望呢?”
这话深深地刺痛了沈光耀。他动容地去扶岳玲的肩,神色凝重,欲言又止。
“所以,安安。”岳玲突然拉住了简安的手,眼角裹着脆弱的泪痕,瞥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沈光耀,乞求般地小泣着,“答应我,让光耀偶尔能来看我们母女一眼,可以吗?”
简安冷酷地甩掉岳玲,眸子里戾气汹涌,恨不得打这个女人一巴掌。但她还是堪堪忍住了。
沈光耀感觉到简安对岳玲的敌意憎恨,又看着岳玲低声下气乞求的模样,心中一阵揪痛,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。
“既然我过不来,那就让她们母子搬到家里去!这么多年,我也忍够了!”